第七十二章：哭 (第1/1页)

    “死者？”宋青书心一紧，不明所以地皱紧眉头，担心被杨老师听见，他掩上大门。解释道：“家里有老人，被她听见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我是家属，您跟我说就行。”

    警察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知宋青书，宋青书越听心越冷，内心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眉头像被上了一个把锁。

    今早，杨莉轩在小河边被路人发现，以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阶梯上，水没到胸口。

    死于窒息，溺死。

    送走警察，对于如何将这件事转述给杨老师，他毫无头绪。

    宋青书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昨日还是灰色的地面今日已被一层薄薄的白色覆盖，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一个小女孩拉着爸爸mama的手从身边路过，录下一家三口温馨的脚印，她用小孩特有的童真语气问：“爸爸mama，我们现在是不是去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是的。”

    “耶，太好了！快过年了，是不是我会有好多红包？”

    “对啊，你记不记得拿红包前要说什么？”

    “我记得，要说‘新年快乐’和‘谢谢’。”

    宋青书恍然大悟，怔怔地注视着那一家三口的身影，移开视线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又要过年了......

    今年经历了好多事啊，身边的人竟然一个接一个离去。

    回想起来，似乎没有发生一件喜事。

    恍惚间，杨莉轩的尸体照片如走马灯一样在宋青书脑海闪过，胃开始翻腾，他努力抑制住翻涌的呕吐感。

    他不知道杨莉轩又得罪了谁，但死亡是既定事实，以杨莉轩没心没肺、嗜赌成性又惜命的性格，大概率不可能是自杀......杨莉轩得罪的人比上次追债的混混还狠辣，身上有多处伤痕，肋骨断了两根，但案发地点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宋青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在买早餐的路上组织语言，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告诉杨老师。

    他向公司请了一天假。

    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依旧风雨不改地停在小区门口，宋青书顿了顿脚步，朝车的方向望去，似乎穿过黑色玻璃窗与里面的人对视，如蛇般的双眼正锐利地捕捉他的每个行动，享受他的注视。

    要不要问问丁声川？

    以丁声川的人脉网，或许能打听到消息。

    下一秒，宋青书马上打消这个可怕得到念头，他有一种预感，一旦与丁声川再次扯上关系，就无法断得干干净净了。

    那种交易......只能发生一次。

    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杨老师，下午去警局做笔录吧。

    宋青书迈开脚步，快步走向早餐店，过了两分钟，一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你今天请假了吗？」

    他看了一眼，把手机揣进兜里。

    当他回到家，却看见杨老师满脸泪痕倒在地上，高血压药洒落一地，手里握着手机。

    宋青书来不及多想，迅速抱起杨老师往楼下跑，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一辆劳斯莱斯紧随其后。

    经过医生诊断，杨老师受了刺激导致血压升高，差一点就爆血管，所幸她在昏倒前吃了药以及送院及时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我查了患者的病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入院了，估计过两天就会苏醒，你作为患者家属在第一次发生这些事之后就应该多加注意，怎么又让她受刺激了？”医生语气严厉地指责，一字一句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进宋青书心里，“从患者的身体情况来看，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第三次了。”

    宋青书苍白着脸点点头：“好的医生，我明白。”

    医生摇摇头走了，宋青书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捂住脸，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手心一片湿润。

    医院极度安静，宋青书细微的抽泣声回荡在走廊中。

    宋青书临时找了一名护工照顾昏迷中的杨老师，下午独自去了一趟警察局，向负责此案的警察说明情况，然后做了一个详细的笔录，将杨莉轩平时赌博的习惯以及上次追债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警察。

    只有这样，此案才可能有眉目。

    杨莉轩得罪的人太多，涉及赌博和债务的话，情况会比较复杂。

    宋青书都理解，但眼下杨老师需要他分心照顾，生活一团乱麻，所以第二天他又请了一天假，好好整理一切。

    虽然他对找到杀害杨莉轩的凶手不抱太大希望，但杨老师醒后，肯定会不顾一切为自己的弟弟讨回公道。

    一想到此，宋青书紧紧闭上眼睛，眼眶又缓缓红起来。

    为什么每一次都这样？

    当生活开始步入正轨的时候，总会再次坠入谷底......为什么？

    这是他注定的命运，命运多舛的一生？

    那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啊，他不想连累身边的人。

    宋青书眼眶湿润，他听见附近有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一道黑影定定地站在面前，他慢慢把目光往上抬，眨掉眼眶的泪水，这下看清了眼前的人，穿着黑色西装的丁声川用不悦的眼神盯着他。

    丁声川抬手擦掉宋青书脸上的泪珠，他没有躲开，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缩起肩膀。

    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瘆人的气息。

    “你为什么哭？”

    “......”

    “为什么要为杨莉轩哭？”

    宋青书无声地流着眼泪，不想计较他又如何得知杨莉轩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双目低垂，极力稳住声线：“......只是因为累。”

    丁声川蹲下身寻找他的眼睛，强迫宋青书转过脸来面向他，他的愤怒溢于言表，这让宋青书恍惚间想起高中时的丁声川。

    “去他妈的。”

    “姓杨的凭什么这么容易就看见你的眼泪。”

    丁声川用低沉的声音咒骂，伸出手将宋青书拥入怀里，力度大得要嵌入身体里。

    宋青书被困在坚实的怀抱里，肩膀和腰渐渐发疼，丁声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刺破耳膜，传遍四肢百体。

    “我们做过爱，你吃过我的jiba，我cao过你后xue。”

    “......”

    “你在我怀里，你只能为我哭。”

    宋青书抿动嘴唇，仍然闭着眼睛，像虾米一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希望丁声川放开他，又希望他把他抱得更紧。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和丁声川之间涌动，这是从未体验过的情绪，随时会将他吞噬。

    可能是太累了，才想依偎在他窒息却温暖的怀抱里。

    就在宋青书不知所措的时候，丁声川低低地叹了口气，又对宋青书说了一句话，眼神闪烁而话语坚定：“我向你发誓，杀害杨莉轩的凶手，我一定会找到。”

    “这样子，你就不会再为无关紧要的烂人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