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那(父女)_第十五章 凤栖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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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凤栖梧 (第6/6页)

烧的是他。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病了,故意不说,想若无其事熬过去。

    白痴。她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情不愿下床做饭。

    今年冬天尤其冷,眼下已经冷到可以吃火锅。但凡煮一锅调料,吃时将食材往里一丢,这应该也是晚餐最省便的吃法。更何况,近来的菜又买了太多。

    她瞧见冷藏柜里有他提前拿出来解冻的鱼,鬼使神差改变主意。做他喜欢的蒸鱼,再配个他喜欢的蒸蛋,两个人晚上的吃食也足够了。

    饭菜备好他都没醒,她没忍心去扰他,把菜放在保温板上,一边看番,一个人慢慢地吃。大约是动静吵到他,没过多久,他起身出来洗漱,睡衣外面披着件羽绒服。她想起早上出门他的手是如何被冻得发颤,猛提一口气,竖起眉头怒问道:“你有羽绒服,为什么出门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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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他简明扼要答。

    她被噎得无语,白了他一眼。

    他取下药箱,娴熟地找出几种药,逐一核对保质期,并在日用的小药盒里码好,一边道,“我又不是着凉感冒。”

    “还嘴y呢。都发烧了。”

    他m0了m0自己的额头,又上前来m0她,后知后觉道:“好像是有点。”

    自从老人因病去世,家中面对病痛的气氛,自然就变得草木皆兵。她不禁暴躁起来,“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他在桌边坐下,反过来微笑着安慰她,“很多年的老毛病,没什么大碍的。”

    说着,他随手就要提筷。她意识到不对劲,忙将他那份餐具收了,菜板拖到自己面前,“这些你该忌口的。我……我不知道你可以吃什么。要不煮粥?”

    “这样吃就可以了。只要清淡些,没那么多忌口。”

    但他断续讲出好些要尽量少吃的东西,深加工的罐头、卤味熟食,甜品,酒,她若有所思地记下,发现所有他不能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喜欢的,还有炸J、烧烤、冰淇淋……辛辣、生冷、油腻,她是样样都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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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些,然后就把自己吃坏了?”她问。

    “没有。我的饮食习惯差不多一直是这样。”

    “那就是烟酒,该戒了。”

    本来是快要戒了的,母亲去世以后事情太多,他又会时不时地cH0U上两支。

    他托腮望她良久,一直望到眼中微有泪意,才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而后道:“我戒了,你也会不再逃学吗?”

    她为这一问愣住。她不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关于她的事,会这样将两人的处境相提并论。

    他还以为自己教她为难了,装作没说过,岔开话题,“以前就经常跟你说。半夜起来吃宵夜,少吃不容易消化的东西。”

    她对他道:“又做了奇怪的梦。”

    “嗯?”

    “具T记不清了。有点像南宋时候的事。高宗听闻父亲徽宗葬身金营,一意孤行要迎还梓g0ng、奉养生母,与金人和议。满朝文武都要他挥师抗金,湔雪前耻,一怒而安天下人心。只有秦桧支持他,力排众议做成此事,代他受北面称臣之辱。北宋士人最见不得天子有太多私情,高宗却用自己的软弱决定南宋一朝的走向。我渐渐发现历史和我曾经理所当然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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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似是想附和什么,最后却没JiNg打采地放下筷子,只道,“我吃不下了。”

    “再弄点什么容易吃的吧。”

    她以为他吃不下是因为自己,想方设法弥补。

    “不用。肚子不舒服,吃什么都一样。看会电影,早点睡吧。”

    “你想看什么?”

    他稍加思索道:“不想看Ai情片,其他随你。”

    “哦?”

    “有些刻骨铭心来得太轻浮了。”

    她们决定看《海上花》,正好他有碟片。

    影片里的长镜头很多,不标准的方言听着很累,凌乱破碎。但她大约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金泥玉屑细密地铺满疮痍,伪装出一场完美无瑕的花好月圆。牵丝小人升上舞台,手脚笨拙地过家家,无论重来几次都做不好,也没有重来的机会。这才像是他理解的生活,人无法相信自己未曾共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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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断问他,里面的人情世故有什么含义,从片子的因缘聊到张Ai玲。他对这位作者印象不差,很愿意欣赏那些不乏俏皮的小聪明,但她觉得媚俗过头。他不肯退让,说秦观写词就是“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她生气了,不理他。

    电影里的事很古怪,像做梦。妓nV与p客,关系只有彼此需求,本不配谈占有。有点动情但不多,更是拧巴。谁都不想付出太多成输家,也不许对方先另谋高就,像极了张Ai玲笔下相互钻营、JiNg致利己的男nV。

    但总归是不同的。终日相思却相怨,刻骨铭心的Ai不存在于情节动人的虚构,而藏在无言凝望时的呼x1,无名无分的嫉妒,不能原谅的原谅。想要为他好,就不得不压抑任X的冲动。但若没有冲动,故事就不会发生。张Ai玲的传奇对Ai情只有市侩的解构。

    然后,大冤种撞破自家倌人与戏子的J情,气得砸了她的家。他将放映中止,暗叹一口气,而后用吴语白读为她念词赔罪,磕磕绊绊,每过几个字就要停下来,问她怎么念。她没有上当,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骂他。

    “文盲,字都不认识,就别念了。”

    他反倒很流畅地念完最后一句:“……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她一时无言,偷瞄了眼他手中的书,发现若要她来,她更是不会。

    “醉、漾、轻——”

    试着念了几个字,她就气馁地消了声。他说她的方言念法是文读,有些不地道,他听上一辈的老人,都是另一个念法。

    她试着模仿,但似乎总差一点,又问他:“怎么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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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舌头放这里。”

    他微眸凑近,在她口中,来回T1aN过舌尖该在的位置。

    此举于他是心无旁骛,她却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一张口只有期期艾艾,什么都念不出。

    他不装了,难掩狡黠地窃笑。

    她愤然揪住他的舌头,如出一辙T1aN他的耳朵,“就你会念?”

    他将她带倒在沙发,复古的金sE浮光转至头顶,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从头朝一个方向翻得恰好倒错,见头不见尾,就像长在同一张扑克牌上。

    姨妈来了,他先发现的。

    意外的消息终于让两个人休战,却又难舍难分地抱着相互亲了很久。新长出的胡渣碾着baiNENg的x脯,似捣碎一片新出笼的豆腐,刺痛中带着些微sU麻。

    天气又像台风来时风雨大作,窗户被暴乱敲打。她忘记了他是病人,肆无忌惮扯开他的衣服,偎着x膛据为己有。也忘记从理论上说,深秋或初冬是否该有如此恶劣的天气。不敢za的念头更让人意乱情迷,仿佛回到年初那个试探拉扯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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