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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坠花折 (第3/3页)
后,他还是伸出手,敲了几下门。 “砰砰砰。” 门里悄声无息。余怜抿了抿唇,又敲了几下,这次力度更重了一点,惹得旁边院子里的狗不安地吠了几声。 见还没开门的意思,少年自嘲般地弯起了眼睛,后退两步,狠狠一脚踹上门! 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尘土飞扬,墙边地板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把本就狭小的窗户盖的严丝合缝,只能挣扎地透出几条细细的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余怜是学医的,他知道那是蛋白质开始变质的味道。但他带着口罩,心情又过于激动,没有注意到奇怪之处,只是到处寻找着余丹的身影。 他跟母亲,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面了。 三年的幸福生活,也没把他的恨意彻底抹平。这次录取到了海城,他也私下收高利贷攒够了钱,足够他毕业移民去欧洲,从此告别这憎恶的一切。 可一份体检报告打得他措手不及———亚星不允许宿舍混住,要求学生自行体检后将亚性别报告寄到海城,再分校区。他认定自己是个Omega,本以为只是走过场,却在亚性别那栏里见到了出乎意外的单词。 alpha。 他是一个alpha。 一个他妈盼了十几年,心心念念的alpha。 余怜不笨,虽然母亲没告诉过父亲的身份,也不与他说自己无法上户口,也不跟亲戚走动的原因,但结合母亲性格大变的时间点,足够他猜出自己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倾尽全力抚养他,不过想靠他山鸡变凤凰。 结果精心谋算了半天,儿子只不过是一个任人轻贱的Omega,从此心灰意冷,自然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当母亲知道自己是个alpha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愤怒地责骂他为什么现在才说,还是又扮演回慈母的嘴脸,像当年一样骗他回去认祖归宗? 余怜边找人,边恶毒地想着,直到看到一双赤裸的小腿。 或许更准确地来说,是一个被压在木柜底下,只露出一双小腿的女人。 寒冬腊月,女人下身只穿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红裙子。宽大的裙摆起了卷边,边缘破破烂烂地,像是一朵被霜打落的牡丹的花瓣。 他记得这条裙子,是10岁生日那天他精挑细选了很久,才送的礼物。余丹很是感动,抱着他在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说他是上帝赐下的天使,是自己最喜欢最爱的宝宝。 余丹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把这条裙子翻出来穿,大部分时间都会非常珍惜地放在衣柜最深处。后来她开始酗酒,开始接客,开始每天都穿,因为够长,长到她连内裤都不用,打牌输了被人抬起腿就能插进去。 这条裙子见证了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的一切,现在也跟着其中一位主角进行最后的谢幕。 余怜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抬脚走过去,将衣柜抬了起来,露出已经断气的余丹的身体。从嘴唇和指甲颜色看来,对方死于吸毒者常见的心力衰竭。床边的化妆台上放着针管和残余的白粉,应该是吸食时当场发作的。 那为何要会被砸在衣柜底下? 余怜的目光落在了余丹紧紧捏着一支信封的右手上。他把自己的亚性别报告放下,抽走那支没有写地址和收件人的信封,里面只有两张照片,和一张亲子鉴定证明。 一张是一个穿着家居袍,约莫三十岁的英俊男人,站在一处类似于别墅一楼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正看着外面的玫瑰花田。 一张是年轻的余丹,跟另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孩手挽着手,穿着家仆样式的衣服,对着镜头笑得很甜。 亲子鉴定证明上,被鉴定人处没有填名字,余丹拿油性笔自己潦草地写了个余昀,下面画了两杠。 只有这些了。 心力衰竭虽然发作很快,但过程也很痛苦。余怜能够想象余丹是如何艰难地下了床,赤着脚,一步一步地挪到衣柜里翻出这个信封。 被衣柜砸在身上时,她疼吗? 她临死前会想些什么? 她········ 余怜思考不下去了。 他把信封装好,塞进怀里,僵硬地起身,出门,右拐去了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警察问他跟死者是什么关系,他说:“不认识,路过时闻到了尸臭味,所以进去看看。” 警察刷了下他的身份证,看了看他空荡荡的亲属栏,有些同情地望了他一眼:“行,你走吧。有事我再跟你联系。” 余怜说:“好,谢谢您。” 一切便结束了。 余丹的尸体火化后,骨灰被当作无名氏葬在了后山。余怜从没去过。 那两张照片被他在对方头七的时候烧了,留下的那张亲子鉴定证明,被他匿名放进了余昀设立的城民建议信箱,还了对方赐予他的一半性命。 “记得要写信回来哦!” “放假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路上小心~~” 汽轮的轰鸣声响起,岸边送别的人们还依依不舍地留恋不去。孤身一人的余怜背着只装有几件衣服的行囊,望着越来越远的月城,知道自己永远与过去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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