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了 (第1/1页)

    唐剑初的人缘并不好，从来都不好。

    在外门时不好，升入内门时不好，后来当了首席弟子依旧不好。

    这也是南风韶华一直都不甚服气的原因。

    但是后来……

    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教会他一件事情——人缘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

    当宗门遭逢变故，拥有足够强横的实力挑起大梁、支撑起将倾的大厦的人，会自然而然获得所有人的敬重、敬畏与服从。

    所以当再一次的输掉宗门大比后，他站在他的师父——东阳派掌门晋元道人的房门前，申请下山历练。

    晋元道人正在浇花。

    作为一个以音律见长的门派的掌门，晋元道人除了修习音修功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爱好就是侍弄花草，按照晋元道人的话说：“一法通则万法通，我在侍弄花草，就是在修习音律。”

    “想好了？”晋元道人一边很是仔细地观察着那棵玄月牡丹的灵土的湿润状况，摆弄着牡丹的叶子，一边状似闲聊的开口问道。

    “想好了。”南风韶华回道。

    “输了一次而已，输不起？觉得丢了面子，难以面对同门的师兄弟们？”晋元道人小心翼翼地给玄月牡丹松土，侍弄完后，捏了一个凝水决给另一棵血兰草做滴灌。

    “多少有点儿，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南风韶华回道。

    上辈子他确实不能接受输掉首席弟子位置的巨大了落差，也用足够惨烈的代价偿还了这份不接受造成的后果。

    但现在……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再呆在宗门里，按部就班地修行，别说赢过剑初师弟，只怕连追上他进益的速度都做不到。”南风韶华道。

    唐剑初的天赋，他是了解的。

    这一次赢不了，等唐剑初进了内门，接触到门内更上乘的功法，就更不可能赢吗？

    “一定要赢吗？这天底下的高手、天才何其之多？难道你要都赢一个遍才肯甘心？”晋元道人忽然如此问道。

    有点儿出乎意料，因为上辈子师父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所以他安静下来，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才回道：“总得拼尽全力试过一次后才会甘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唐剑初说他不够专注这点，他是认的。

    但世间又有几人能如唐剑初一样专注？

    唐剑初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

    不说权钱名利这些身外虚物，就是作为一个人基本的七情六欲，似乎也都是没有的。

    他的世界只有剑。

    南风韶华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如唐剑初那般的“专注”。

    所以只能试着去寻找其他的机会。

    好在他还是知道一些机会的。

    在上辈子被逐出师门四处流浪的过程中，发现的一些机会。

    “既然你注意已定，为师也不好拦你，去吧，如果如你所说拼尽全力试过之后还不能如愿，就会回来吧。”

    说这话时，晋元道人正举着一盆小小的天罗草，对着阳光观察草叶的色泽。

    非常郑重地向晋元道长行了一礼，南风韶华并没有立刻离开，却是忍不住细细叮嘱道：“师父，我走以后，外务可以交给孙乐萧师弟，他这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宗门荣誉感很重，接待往来仙盟弟子之事，能周全十分，不会只周全九分，必不会给让宗门失礼丢脸的；至于内务，可交祝文英师兄负责，文英师兄一贯成熟稳重，深得门内师兄弟们的爱戴，由他负责内务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但且不可让乐萧师弟协理，您也知道我与乐萧师弟的关系向来不错，他又对唐剑初心中有气，只怕会处处为难剑初师弟……如此日久，只怕我宗门内部会有萧墙之祸。”

    “行了行了，啰里啰嗦，和一个小老头似的，这是搞不清楚你和师父我谁更老一些。”晋元道人背过身去，貌似很是不耐地摆了摆手，一副要赶南风韶华赶快走的样子。

    南风韶华即不生气也不失落，反而很是郑重地想晋元道人行了一礼，道了一句：“师父，徒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上辈子他一直沉浸在自己愤愤不平的情绪中，对那些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视而不见，其中就包括师父晋元道人。

    作为东阳派这个小门派的掌门人，师父晋元道人看似有些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却是一个对东阳派所处位置有十分清醒认知、也十分关心门下弟子的好师父好掌门。

    是那时的自己辜负了师父的期待，越走越远，以致不能挽回。

    深吸一口气，南风韶华迈步离开了晋元道人的小院子，自然也看不到他走后，晋元道人放小了手中摆弄许久的天罗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道：“这小子啊……”

    南风韶华告别晋元道人，便去内务堂交割了一下手上的一些事物。

    并不是每一个首席弟子都像南风韶华一样，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cao心，只是赶巧这一届的掌门晋元道人是个不管事儿的甩手掌柜，门里有事情找不到掌门就找首席，自然南风韶华平时要管的事情就比较多。

    交割妥帖之后，也懒得和众人告别，便收拾了包裹，一声不响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