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法四：深海的你(2) (第1/1页)

    「受滞留锋面及热带X低气压影响，中央气象局今日持续发布陆上强风及豪雨特报。台电表示，上午由於风雨过大，出现路树倒塌，压到电线致跳电，造成全台两万三千多户停电灾情……」

    窗外大雨滂沱，昏暗之中的房里仅有一处光——陆宴盘着腿坐在床上，放着新闻广播的手机架在一旁其实就是倚墙侧立在特地堆起的棉被上，同时开起内建的手电筒用途，藉着唯一的光源，垂头看着原主江路言的日记本。

    这次穿入故事，他想先找出任何有关当时为什麽江路言和沈家父母说了那些话後——好像偏离人设了，但又好像没有？——却被故事认可的蛛丝马迹，b如江路言真正的想法、真正的心情，或是他对沈君游现在又是怎麽想的？

    而陆宴自然对江路言谈不上多有好感，不过并非厌恶，大概来说似乎是对一个笨蛋的讨厌？但说讨厌也非绝对的讨厌，而是挺矛盾的那种，观感活在一念之差，彷佛在知道了江路言做了何事、说了何话，有了何心後就会猛然造成绝对X的一面倒，不是喜欢，就是讨厌了。

    所以陆宴很想厘清自己对江路言的观感。也许是想证明江路言说那些话并非是为了洗白；也许是好让自己可以更入戏的引导发展；也许是想更了解江路言这人，想了解为何故事会认可「他」说出那种话……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看清江路言是否「谁也不是」罢了。

    只是本该认真找线索的陆宴，却一直心不在焉礼拜五那天的事，以及那晚魏知湛发的动态。

    但最真正的钥匙是，当你得知自己——我谁也不是？最後这句话一直让他反覆想着。

    我谁也不是。人设之所以空白的原因，陆宴认为正是这个答案。因为故事里很常出现、三其匹最後的那则公告也是，还有那天下午魏知湛所表达的言下之意，都让他觉得故事的中心思想是环绕在：我谁也不是。

    「是……真人真事？」

    那天的最後，他只能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甚至将「你的」小心地省略了。

    他希望魏知湛说不是。不是真人真事。不是他身边发生的真人真事。

    结果魏知湛忽然一静，沉默了许久，久到陆宴原本以为他不愿再说，但他又开口：「是。」魏知湛说：「是我一个……朋友的真人真事。」

    或许心底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不去相信而已，因此那个当下陆宴格外的冷静，连他也意外自己的不意外。直到回到家，陆宴躺在床上瞪大眼看着天花板後……好像才真正回过神来。

    那是真人真事。那是近在他身边的真人真事。那是魏知湛身边发生的真人真事。那句「你谁也不是」是真的。那句「我谁也不是」是真的……

    那麽、沈君游也真有其人？

    衔尾蛇也真实存在？我们的戏法也真实存在？沈君游的人生也真实存在？他的痛苦也真实存在？他准备划开GU动脉的小刀也真实存在？还有他的秘密、他的白洋装、他紧锁的房门、他丢弃的那把钥匙……属於沈君游的悲剧也通通真实存在吗？

    不怎麽难过，也没有想哭的冲动，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咆哮着他，陆宴瞪着天花板好长一段时间，被绑架的思绪让他陷入胶着的空窗，无所适从，却又异常的感到平静。

    他的手指不断捏着下唇，一个翻身。

    ——「难道你希望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世界上真的曾经有一位叫沈君游的人Si去吗？」

    之前起争执时，魏知湛这麽说过。他猛然想起。那句话像落雷瞬间剖入陆宴空白的思绪，他发觉自己的指尖从凉转烫，犹如Si灰复燃，指尖至手肘，手肘至肩膀，再一路蔓延的烧，成了野火，脖颈、下颌、嘴唇、鼻梁，最後是眉眼。

    情绪因此迟来了沸腾。

    他有那麽一点想哭，就只有那麽一点。起先是为了沈君游真实存在於这世上感到那麽无力，但不悲伤，可能是他早先就有这样的T认了，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占了绝大多数，所以「衔尾蛇的你」一定活在某个角落，正因为我们和世界存在着，於是「你」也绝对存在。

    有意识的，是残酷。无意识的，是残忍。那是难以控制的，或许他在下意识间也曾经成为「我们」的一员，然後不自知？不恰当的一声笑、不经意染上负面字眼的眼神、不自觉做出施了戏法的举动，还有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甚至自以为是衍生出的同情——因此，故事外有「沈君游」的存在并不让他意外，是会有那麽一点想哭，却不悲伤。

    但，偏偏故事外的沈君游离他如此之近。

    虽然不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但也不远……是一出活在魏知湛身边的悲剧。

    陆宴忽地m0起口袋里的手机，手指滑着，找着，翻出魏知湛当初留下的那则停更公告。

    ——我谁也不是。我无法替他活出除此之外的结局。

    怪不得魏知湛对《衔尾蛇的你》总是那样消极。怪不得魏知湛说让沈君游的人生停在那就好。怪不得魏知湛不愿看到故事的结局、沈君游的悲剧。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因为，故事外属於沈君游的结局除了悲剧之外……再也活不出别的。

    然而，他之前却大言不惭的和魏知湛说了那些——该Si、该Si，说什麽有没有想过说不定Si了对沈君游而言是救赎！说什麽就算是悲剧了又怎样，这世上很多故事都……还有他凭什麽自以为是要魏知湛看到结局、找出钥匙，打开故事的箱子？

    「我真是……」

    我真是taMadE又犯了。陆宴瞪着墙哽咽着，嗫嚅。好一个自以为是。好一个将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包括他自己。

    结果那时林萌传来了讯息。

    她传来一串网址，下面还写着，阿湛的脾气一直都保持着很好，我和他相处那麽久了，从来没看过他做出任何可以说是失态的举止。当然抒发自己心情这事也没见他做过。

    保持？陆宴抓住关键字反问她，接着又传了一则：还有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林萌回传的很快，还附上一张拟人化柠檬笑嘻嘻弹跳的贴图：就是保持呀。说什麽对不起，我上面也说啦，看阿湛保持脾气却不吭声的也是我嘛，所以谢谢你呀?????ω?????

    後来陆宴点开网址後，便看见魏知湛以三其匹身份发的那则动态了。但最真正的钥匙是，当你得知自己——我谁也不是？然而就是因为这句话的关系……让他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人都穿进故事里了，还老想着到底是藏有什麽含意。

    「当你得知自……」

    这时，陆宴手里虽拿着江路言的日记本，思绪却游走在「我谁也不是」之上。

    他原以为这句话是魏知湛对自己的认知，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麽，魏知湛是如何「得知」的？是透过某件事发现的吗？然後自觉？还是……就像先前他担心魏知湛会对他说「你谁也不是」一样？

    所以是有谁——故事外的沈君游这麽和魏知湛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