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s淡 (第1/1页)

    端木秋在一场绵绵春雨中离世

    细雨如丝，绣帘半卷。

    她走得极安静，像一片雪落进温水

    连最後的咳声也被雨声盖住。

    g0ng人发现时，她只微微侧身

    指间还缠着半截未绣完的凤羽

    是先皇后顾如云生前留下的嫁衣补片。

    消息传出，g0ng门内外皆静。

    最先赶到的是宋凝允。

    她抱着刚满月的花汐

    不顾产後虚弱，一路踏雨而来。

    进门时，她将孩子递给r母

    自己跪在榻前，泪水无声落在端木秋的手背：

    「秋姐，你答应要看花汐学走路的……」

    那只手曾经在雪夜里替她诊脉

    如今却再也抬不起来。

    孟采月立在帘後，指尖攥得发白。

    她没有哭，只是轻轻替端木秋理好鬓边一缕散发，

    她低声道：「你放心，那孩子我会替你守着。」

    一句「孩子」，说的却不知是初曦，还是星移，

    抑或是这g0ng里每一个还想活下去的人。

    姬南晚捧来一只小小黑釉炉，

    里头焚着最後二粒「雪中春信」。

    烟sE蒙蒙，她跪在炉前，手指颤抖：

    「黛琳走时，你守她；如今你走，我守你。

    放心，麝香旧帐，我替你翻。」

    烟雾升起，似一条白绫

    缠住她的眼，也缠住她的恨。

    柳映梨远远立在廊下，不敢入内。

    她素来怕病气，此刻却咬着唇

    泪珠在腮边滚了滚，终究没落下。

    忆起端木秋曾偷偷教她绣蝶，

    说「绣得好了，便能飞出去」。

    如今蝶还在，人已去…

    她转身时，泪终於砸在鞋尖，

    像一朵小小的、无声的梨花。

    皇子与公主们被太后允许入内送别。

    暮归与星移一左一右，跪在最前。

    暮归额头抵着榻沿，肩膀微颤。

    上月端木秋还撑病替他缝补箭袖，

    针脚细得像要把余生都缝进那道褶里。

    星移握住端木秋已凉的手，

    想起她偷偷塞给他的银针与药方，

    还有那句「别让你娘担心…」。

    泪水滴在两人交叠的袖口，晕开一片深sE。

    景行立在後排，背脊笔直，

    指尖却在袖中掐得泛白。

    端木秋曾教他辨药：

    「药与毒，只隔一线；人与鬼，也只隔一线。」

    如今，教他的人成了线那边的鬼。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终究什麽也没说。

    二公主序秋匆匆抱琴而来，琴上覆白绢。

    她跪在榻前，不语，只弹了一曲《秋风词》。

    琴音低回，风穿过十年空殿，

    雪又落在无人知的深夜。

    一曲终了，她在弦上轻轻一抚，

    低声道：「先生，学生记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称端木秋为「先生」，

    也是最後一次。

    四皇子兰泽最後一个到。

    他走得太急，咳得x口起伏，

    唇角仍挂着一缕血丝。

    他跪在众人之後，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白瓷瓶，

    里头装的是端木秋替他调的止咳丸。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端木秋枕畔，

    「母亲说，药再苦也要咽。我咽下了，您别担心。」

    说罢，他以额触地，久久未起。

    雨停时，天sE青白。

    太后下旨：

    「慧妃端木氏，温恭淑慎，追封为慧贵妃，

    丧仪从厚，葬於昭陵西侧，与先皇后顾氏同茔。」

    旨意一出，满g0ng素缟。

    灵柩出g0ng那日，无一人哭出声，

    却人人泪Sh衣袖。

    g0ng人抬起灵柩时异常轻松

    不知是秋娘娘太轻

    还是g0ng人心事更重？

    傍晚，清芷轩。

    星移独坐廊下，掌心是那枚端木秋最後给他的银针。

    暮归悄然而至，将一件薄毯披在他肩。

    两人并肩，看远处灵幡渐远，

    像看一场终於落幕的雪。

    暮归低声：「她以後不会再咳了。」

    星移轻轻「嗯」了一声，

    眼泪终於落下，却是无声的。

    风吹过，梨花纷纷。

    这一年，紫禁城失去了它最安静的守护者，

    也失去了最後一点温柔的底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