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_46木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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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木脑 (第1/2页)

    自月藏得了那几样稀罕的颜料之后,整日里一有闲暇便开始琢磨该怎么将这些熠熠生辉的颜色用到妙处,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因琢磨作画琢磨得有些魔怔,时常半夜三更地憋不住劲儿地想起来画画,但是又怕惊动了承叔和山辉弟弟,只好硬憋着。憋了几天之后,终于憋不住,跟承叔提,要从大卧房里挪到东厢书房里睡。承叔开始还不肯,好说歹说,再三保证是真的是自己想去,不是觉得承叔冷落了自己之后,才终于获准在小书房最里头添了一道屏风,加了一张小榻。

    把自己挪出去之后,月藏再不顾及茳承和山辉的作息,时常趁着夜色点灯作画。画够了院中的月色如水之后,还设阵去海边,画海上的月、礁石和粼粼的波光。他沿着海岸线采风时,发现一处山崖,临海一面,雪白的浪花撞碎在直上直下的峭壁脚下,在崖上,能远远看见鲛人在月将沉处洗鳞。月光、海水,披在鲛人身上,为他们本就光滑的鳞片和冷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粼粼的光,月藏被鲛人身上闪动的鳞光吸引,但试了几次,总画不出鲛人在海中月下灵动的形态,于是总忍不住来多看。

    这一回,月藏照例在月色幽深时,坐在崖上看鲛人洗鳞,忽然察觉身后异响,他猛然回头,就见义父杵在了自己身后。义父穿了身寝衣,披了件月白的宽袍,散着头发,脚上趿拉着一双木屐,一看就是临睡前,忽然起心动念想来看看承叔。但是他看承叔——来这儿干什么?!

    雪翼看着眼前空阔平静的海面和缥缈如烟纱的月色,听着海浪在脚下撞碎的空蒙声响,罕见地感到了一丝迷茫。他看了一圈儿之后,终于将眸光垂落到月藏身上,问:“你怎么在这儿?”

    月藏被问得一哽,怎么说呢,自己也正想问他呢,但到底没问出口,张了张嘴,喊了一声:“义父。”

    见月藏不答,雪翼又抬眼仔细看了看远处,瞧清了肩披月色在海中逐浪追光的鲛人之后,脸色一沉,又道:“你承叔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看鲛人洗澡吗?”

    月藏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承叔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既然今天在这儿碰见了义父,那想必承叔马上就会知道了。

    雪翼拎着月藏后脖颈设阵回到小院儿时,见卧房已熄了灯,想必茳承与山辉已睡了,便歇了打搅的心思,放下月藏,问:“你从卧房里挪出来了?”

    月藏低低地嗯了一声,指了指东厢书房,回:“嗯,跟承叔说了,挪到书房了。”

    雪翼哼笑了一声,接话道:“挪进书房,就为了方便半夜跑出去看鲛人洗澡?”

    怎么着,看鲛人洗澡这一茬就揭不过去了?月藏涨红了脸,寸寸地憋了一阵才答:“不是,有时候晚上想起来画画。”

    “行。”这话回得雪翼都乐了一下,“带我看看你的画。”

    月藏垂着头,老老实实将人领进了书房,上了灯。书房格制没有大改,只是屏风和书架上晾着画,卷缸里也塞满了纸卷。雪翼将晾在外头的画仔细看了一遍,也顺便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儿,画最开始画的只是窗外的月与树色,画得像,情态也写意,只是意境窄些,瞧着不大气。后来,约莫是开始走出去瞧风景了,意境便空阔了许多,用色笔调也更加活泼,挨着书案的屏风上挂了三张鲛人在月下海中洗鳞的画,每一张都不一样,只是月藏年岁尚小,经验不足,若抠着细节画鲛人,总显得匠气,韵味不足。雪翼也看出来,月藏也并不满意这几张鲛人图,这也是他总去海边看鲛人的缘故。

    雪翼瞧着鲛人图,笑道:“哟,看来去海边看鲛人洗澡不是一天两天了啊,图都画了三张了。”

    月藏搓了搓臊得通红的脸,生硬地岔开话题:“义父,你不是来见承叔的么……”

    确实是来见茳承的,但若茳承睡了,便不是非见不可。是以,雪翼没接月藏的话,只问:“你来九泽之后,还照着在怜州时的习惯练字吗?此前在看的书,还在看吗?”

    见义父不仅丝毫不为承叔所动,甚至还开始考问起功课,月藏把头垂得更低了,不大自在地抠了几下手之后,才嗫嚅着答:“没,没呢……”

    雪翼闻言,嗤得一乐,道:“你倒还挺老实,想必是你承叔太忙,没顾得上考你功课,你便忘了。也就画画这一项,舍不得落下。”

    月藏站在雪翼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小声地道:“我知错了,自明日起,会补上的,哪怕承叔不考,我,我也学的。”

    雪翼回过头,垂眸瞧了月藏一眼,一乐,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笑,问:“你学,学来做什么?”

    月藏被问得一哽,他此前倒也读过几本书,有时候是因为书里故事有趣,有时候是被承叔和义父逼着读,但他还真没深想过那些书读来做什么,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雪翼又乐,追问:“你连学来做什么都不知道,何以还要学?”

    月藏被问得有些窘迫,憋了好一会儿,才回:“我学得多些、好些,义父和承叔,不是会高兴些吗?”

    月藏有些笨拙的回答,却莫名触到雪翼心底很柔软的所在,这种柔软令他觉得有些陌生,他皱着眉,感受了一会儿这柔软给他带来的酸楚之后,忽然如释重负一般地叹了口气,道:“算了……”

    月藏没听懂,忍不住抬头去看义父的神情,但义父的身量对他来说实在太高,他实在看不清。只听义父继续道:“你倒也不必为了让我和承叔高兴逼着自己学。如无意外,你还有百年千年的光阴,不急于这一时,等真觉得需要了再学也不迟。你如今学画,就很好。”

    “哦……”月藏抠了抠手,也不敢真的高兴,只乖乖地点了点头。读书习字这一茬揭过去之后,他心思一松,又想起上回义父来时调阵的事儿。当时自己说要亲口对义父道谢,如今,义父就在跟前……月藏扭捏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谢谢义父。”

    雪翼听得一怔,笑问:“这么不好读书?还因为这个道谢?”

    月藏急道:“不是因为不读书,是因为义父上次来调的阵!”

    话音落后,书房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片刻后,雪翼才道:“若是为了这个,就更不必谢了。你睡吧。”雪翼说完,便自顾自绕过屏风,推门出了书房。

    茳承正站在院里,见雪翼出来,便笑着轻声唤道:“殿下来啦!”不等雪翼说话,又自顾自压低了声音往下说,“月藏夜间出门采风的事,我知道,我还偷偷跟着看过一次。我看他出门采风的时候确实高兴,就没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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