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风月缘如露(5) (第1/1页)

    那日段浪从营中回来，两人用完晚膳後，在一旁收拾的惠伯与桂大娘一度想开口，向段浪提起今日秦依兰冒昧来访一事，却见萧静之朝他们使了个眼sE，两人以为萧静之另有打算，只得将话又闷回肚子里。

    段浪并未注意到三人之间的怪异，他似乎另有挂心之事，将桌面上的狼藉留给惠伯夫妇俩收拾，便拉着萧静之来到房中。

    萧静之被他拉到卧室的床边，床榻上摊着一件nV子衣裳、一旁还搁着些胭脂首饰。满脑子都是下午秦依兰那番话、而显得心不在焉的萧静之，望着那堆衣物妆饰，一时间意会不过来：

    「……这些是做什麽用的？」

    「先生不是提议，再扮一次萧湘？」段浪上前拎起那套衣裳，解释道：「上次先生留在我这儿的nV裳，我以为再也用不上，便让桂大娘拿去送人了，所以这回我请人再裁了一件，你要试试合不合身吗？」

    萧静之的脑袋一片空白，段浪的声嗓响在耳畔，却如远在天边。

    当时他提议扮萧湘，是希望替段浪摆脱那些流言的同时，又让众人知道他已心有所属，以图一劳永逸。如今秦依兰找上门来，她不只知道自己的身分、两人的关系，甚至还握有几乎可以摧毁段浪此後军旅生涯的把柄。

    「段浪，我想我还是……别出席那日的宴会了吧。」萧静之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先生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发生什麽事了吗？」段浪疑问。

    「就是觉得……这个计画不太周全罢了。」萧静之自知眼神闪烁，转身走到窗边，作势看着晚间的小雪。「你也知道，以往我在朝欢时，也有不少军中之人会来看戏，平素男儿模样，他们未必认得出，我怕扮了姑娘，他们反而瞧出我就是朝欢那名花旦……」

    萧静之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因为秦依兰握有两人把柄之事，他断不能向段浪坦白。段浪本是磊落之人，当时是出於情义才替自己遮掩罪行，他不能让他再受牵连、赔上此後人生。

    段浪纵有断袖之情，若两人低调一些，此事终究只存在流言之中，对段浪虽有影响，伤害却有限，但这样攸关人命与职守的大事，是真的会让段浪身败名裂的。

    段浪浑然不知萧静之心中有这些挣扎，将衣裳搁回榻上，来到萧静之身後：「先生会不会多心了？最早你答应扮我未婚妻时，可没这麽多顾虑，且我见那宴会上的同袍，也没人认出先生身份。」

    「当时我半带着玩心，自然没那麽多顾忌，如今你我情真，又怎能儿戏……」萧静之语尾未落，便让段浪扳过身子，面对着他。

    「我倒喜欢当时先生玩心大起、毫无顾虑的样子。」段浪真诚地望着萧静之双眸。

    「我如今是无事之身，除了你之外，早就什麽都没有了，也不怕失去；可你不同，你就不怕因此断送未来大好前程？」萧静之反问他。

    「先生怎麽又提起这件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军中如何应对、有何後果，都是我所选择，先生不必觉得有负担。可是这两天又发生了什麽事，让先生改变心意吗？」段浪温柔地问道。

    可他又怎能猜得出，萧静之如今并不单指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他曾替萧静之掩护杀人一事。

    许多事说不得，萧静之只能暗自苦笑。秦依兰临去之际所言，浮现在萧静之脑海：只要你离开段浪，我以碧竹坊头牌的地位发誓，不只在宴会之上三缄其口，日後我也永远不会泄漏段浪与你的秘密。

    「没什麽，大概是这两日在府里无聊，净胡思乱想了。」萧静之敛下目光，自嘲。

    「这两日雪下下停停，夜里风又大，哪里也去不得。明晚若天气晴朗，便带先生到城郊散散心吧？」段浪伸出双臂将萧静之箍入怀中。

    「好呀，你军务若不忙的话。」萧静之在段浪颊边轻吻了一下後，撒娇似地偎靠在他身上，两人的距离近得、段浪看不清萧静之的表情。

    「那後日的宴会……」段浪任他靠着，不忘确认他的想法。

    沉默半晌，萧静之平淡无波地回答：「就按原定计画吧……不过今晚我有些乏了，那些衣裳首饰我明日再试。」

    听他嗓音有气无力，段浪也真以为萧静之累了，赶紧催他歇息，而自己则先到书房去处理些杂务。

    他离开卧室之後，萧静之独自一人看着床榻上、段浪张罗来的那些物品，猝不及防地就红了眼眶。

    碧竹坊中，秦依兰今日没有节目，也没有人点牌。她正在自己的楼阁中挑拣着衣裳，一个nV侍递了封信笺进来，经她示意搁在桌上後，nV侍便退下，不敢再多叨扰。

    翌日便是秦依兰受云骑军之邀上段府的日子，所以这日梅大娘特意给她排了休，让她好好歇息养神，准备明日的宴会。

    她挑三拣四，好半晌才挑出一件自己觉得满意的，搁在床头，旋即又从床边的妆奁，拣了几样首饰，与那衣裳配b着。

    好不容易将赴宴的衣饰都定下来後，她来到桌边喝口茶，顺手摊开方才nV侍搁下的信笺，一瞥见信上署名，秦依兰倏然收敛了方才轻松的表情，茶也不管了，坐下聚JiNg会神地读起来。

    秦依兰很快地读完後，眉目间流露一GU飞扬。她将信笺仔细收折妥，压在琴桌上的纸镇下方，心情看起来甚是轻快。

    秦姑娘，静之同意你的条件。我会离开段浪，也请秦姑娘信守承诺，三缄其口。

    无论今後如何，秦姑娘毕竟曾与段浪相知过，若真心挂念他，便莫做出伤害他之举。

    ──萧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