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默契 (第4/4页)

来就是邪恶、贪婪、精巧、虚伪的，她们的出现是为了吸取男人的金钱与地位。男人本不需要女人，他们只需要能产下后代的zigong，或是一副符合自己心意、能带上社交舞台的皮囊。

    真正的爱，是模糊年龄、性别、身份、人伦的。就像爸爸爱他一样。

    虚伪的爱，是嬉戏的、遗忘的、rou体的。就像爸爸爱别人一样。

    路遣把土豆削皮后，举起小刀掏里面不好的部分。青色的血管，冻红的关节，是一双多么有力量的手。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指甲里的泥。

    暮怀君捧着胡萝卜冲洗，他不知道要洗到什么程度，只是上上下下搓它，就像自慰。

    “好了，接下来是切菜，我们做咖喱饭好不好？”

    “嗯，好！饺子呢？”暮怀君从荒唐的幻想里掉出来。

    “饺子放进锅里煎就好了。你去冰箱里拿饺子出来吧。”

    “我想要切菜。”

    路遣把刀放下：“那你要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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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怀君挪到砧板前，右手拿起刀：“嗯。”

    路遣站在一旁看，教他：“左手要像小猫爪子一样蜷起来，扶着土豆。刀刃朝着外面，这样才不会切到手。”

    咔，暮怀君切下第一刀。

    “对，很好，就是这样。”

    暮怀君看着两半大小均匀的土豆，比划起菜刀：“我马上就能像大厨那样切了，有刷刷的声音。”

    “慢慢切，不要着急。”路遣架起锅，放了一些水，“切好的块扔进水里煮十分钟。”

    “Yes，sir！”

    暮怀君低着头，慢慢地、认真地切土豆。他的身边有路遣，一个比他高一些，散发出热度的路遣。路遣不紧不慢地煎饺子，时不时歪头看看他切得怎么样，夸他两句。

    饺子嗞嗞的香气，填充进暮怀君空虚的大脑。

    “老师，”暮怀君发出天真的赞叹，“做饭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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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天做饭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应该说，和你做饭是件很幸福的事。”暮怀君笑着，“谢谢你哦，老师。”

    路遣看向暮怀君，那的确是一张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笑脸，路遣想从自己的世界里掏出一份干净纯洁的心意回应暮怀君，可是他搜肠刮肚，只有钝感与疲惫，他找不出配得上暮怀君的感情。暮怀君的清澈与光明，把他衬托得失落而颓废。

    路遣只是笑笑。

    “老师，说说你的事吧。”

    “你想听什么？”

    “讲讲你的恋爱故事吧。从第一个说起。”

    “你想听这个？”

    “嗯，想听。”

    “第一个…我想想，认真说起来是叫女朋友么？高中的时候，她是个班干部，记得是文艺委员，个子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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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长得好看么？”

    “倒也不算可爱，中等…偏上的长相吧。”

    “性格很好？”

    “是开朗型的，很多男生还喜欢他呢。”

    “她喜欢你哪里？”

    “我想，是我比较老实吧。”路遣笑了笑，“成绩也还行，当时是班长。”

    “班长？你好厉害哦。大家都听你的话吧？”

    “班长其实就像是打杂的，通知、组织各种活动而已。与其说别人听我的话，不如说我总是在听别人的话，再重复给同学们。”

    “老师，你们要不要自己找教室？”

    路遣先是思考了几秒，随后才理解暮怀君的意思：“不用，我们是固定的班级，不换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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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

    “怀君，你高中是什么样子？”路遣打断了暮怀君的话。

    暮怀君摇摇头：“我有家教，几乎没去过学校。”

    “怀君，你既然不用去学校，时间应该很自由吧？”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自由哦，我爸爸会监督我，还有助理天天管着我。吃饭，有固定的食谱，唔……”暮怀君不想说他吃药的事，“反正，只有爸爸允许，我才可以干别的；我要上外教课，去画油画，后来还要去游泳，倒是不用考试啦，但是爸爸要求的，我都要去做…还有各种各样的体检、评估，一点也不开心。再后来，我会去参加一些商业活动，拍摄，自由时间才多一些…”

    “你爸爸是很严格的人？”

    暮怀君一时回答不上来，支吾道：“还好…他其实说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还是不敢丢他的脸…我怕他嫌弃我。”

    “他一定很爱你，你放心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一看就是很幸福的小孩啊。”是天真纯粹得让路遣嫉妒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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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怀君不好意思地笑:“嗯，我很幸福，尤其今天。你呢，老师？”

    “我…还好。”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快乐。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快乐。”

    “或许，我已经过了那种充满好奇与希望的年纪。”路遣说完这句话，觉得不该这样扫兴，他看向暮怀君，想再说些什么弥补，而对上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眸后，忽然决定击碎暮怀君对他的幻想：“我啊，还有家庭。”

    暮怀君嗤地一声笑起来，他的心脏开始酸痛，脸、耳、大脑都一一热起来，他似乎变成了锅里的煎饺，细胞在爆裂，流出香喷喷、油腻腻的味道。

    暮怀君忽然变得很疲惫，他坐到餐桌前，就像很久以前，等阿姨端上菜来那段时间一样空虚。他怀念起那段空虚的时光，那时他的一切都是空空的，暮院林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方穿透他。他像一个木偶，被暮院林玩散架了，第二天早晨，助理又把他拼装回去，仍旧是精致乖巧的暮怀君。

    “你在想什么呢。”路遣把饭端上桌，两份咖喱饭，两份煎饺。

    “谢谢你，好香。”

    “快吃吧。”

    暮怀君缓慢地拿起勺子，舀一勺放进嘴里，他觉得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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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合口味吗？”

    “我有些饱了。”

    “饿过了吧，多少吃一些吧。”

    暮怀君不知道，不知道他此刻所经历的空虚感来自何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晃动，大脑里有类似电波的噪音，他觉得心跳很重，他觉得嘴里很苦，他觉得自己将要变成一种怪物，一种他最讨厌的东西。

    如果暮怀君再度变成木偶，这回，一定会被暮院林抛弃的。

    路遣的目的达到了，温柔地，善良地，把刀子插进暮怀君的心里。

    此时此刻，暮怀君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进到了他的心脏，他只是觉得酸痛疲惫，想睡一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