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 (第5/5页)

蹲到陈阿娇面前，用力地把陈阿娇的头扳过来对着自己。

    陈阿娇满脸是泪。

    “这便是朕的好皇后，为了一个下贱恶毒的巫nV，这样不顾脸面。”

    “她不是。”陈阿娇看着刘彻，哀切却又字字清晰道。

    “楚服着男子衣冠帧带，素与皇后寝居，相Ai若夫妇。”刘彻面若寒霜，“她不下贱，不恶毒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椒房殿是什么地方？”

    陈阿娇没有躲避刘彻的目光。

    “皇后是朕的皇后，椒房殿是朕的椒房殿，天下是朕的天下。你以为能瞒住我？”

    “陛下后g0ng多少nV子，就容不得妾身边，多一个知心人吗？”陈阿娇眼眶含泪，半是乞求，半是哀怜。

    刘彻听罢拂袖而起，随后他就听到陈阿娇哀声道：“巫蛊之事，我为主谋，与旁人无关，还求陛下，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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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听到一声磕头的响声。

    陈阿娇向自己行了大礼。

    刘彻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与陈阿娇相识这许多年，从没见过她这样低三下四，却是为了一个nV而男装的巫nV求情。

    一个卑鄙下贱，心肠歹毒，把自己的皇后骗得五迷三道的巫nV。

    思及此处，刘彻不禁又怒从心中起，他不再多呆，吩咐人看管好皇后，就走出了椒房殿。

    陈阿娇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不见，心中一片冰冷。

    骤雨狂风，片叶难留。

    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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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迫于皇帝的压力，许是已经过了当初那段艰难的时日，心态已经变化，总之陈阿娇自那件事后，还是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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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过了自己的父母，熬过了自己的兄弟，熬到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让她牵挂的人。

    就连当年严刑拷打楚服的侍御史张汤，也畏罪自杀，Si在了阿娇前头。

    阿娇一边松土挖坑一边回想。

    其实在长门g0ng的这许多年里，她曾经又见过刘彻一次。

    那天他去顾成庙祭祀，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人马难行。而正好离长门g0ng很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竟下令去长门g0ng躲雨。

    这消息如平日惊雷，炸在长门g0ng内，上上下下，几乎都沸腾了，只是除了陈阿娇。

    她在自己的主殿只简单嘱咐了几句好好接待皇帝，不要怠慢。

    自己却一动不动，仍倚在榻上，捻起一枚果脯，送进嘴里。

    “夫人……夫人不去见见？”侍nV大着胆子问。

    陈阿娇似是被果子酸到了，微微一皱眉：“我为何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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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等侍nV们再说什么，陈阿娇连忙打发她们出去：“赶紧去安排吧，怠慢了皇帝，若是降罪下来，不是能担待得起的。”

    侍nV们犹疑间，还是唱了喏，依命鱼贯而出。

    陈阿娇抬手r0u了r0u自己的太yAnx，十多年没见，她确实也并不想见。

    说实话，对于刘彻，她早早地就认清了，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的夫君，但一直是这个国家的帝王。自己求的，绝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

    当初是自己过于痴妄了。

    何况，中间横亘着那么多的人命，还有楚服。

    说来奇怪，明明和刘彻相处十多年，和楚服只有一年多。可是她在长门g0ng内想起最多的，却是楚服。

    也许楚服是给了自己最大温暖的人，也许那是自己最快活的记忆，也许是对于楚服的Si自己一直心存歉疚，也许是自己一直在悔恨，因为看不到楚服年老的样子。

    陈阿娇曾经召了一批画师，想要给楚服画个画像作为纪念，因为记忆中的楚服，已经逐渐模糊。她不敢说是为楚服画像，只是说是为一位故人。

    可是只凭描述，画师们根本画不出楚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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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了三天，呈上来一百二十多幅，无一有一丝神韵。

    陈阿娇最终放弃了这样的行为，给予画师们厚赠，打发他们走了。

    她唯有时常回忆，才不至于让楚服在自己的记忆中消失。

    过了一会儿，侍nV却又推门进来：“夫人，皇帝想见一见您。”

    陈阿娇一时没听清，又让侍nV重复一遍，方叹了口气，悠悠起身：“且让陛下稍待。”

    陈阿娇整理了下仪容，已经是半老的妇人了，她不喜浓妆YAn抹，只稍微修整，显得有些好气sE便罢了。

    待她在刘彻所处的厅中远远看见他时，发觉经年未见，刘彻的两鬓也有些斑白，虽然仍正当年，可却不复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了。

    是陌生人，却又熟悉。

    皇帝转身瞧见她，嗫嚅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陈阿娇上前，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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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未有，行礼也生疏得很。

    皇帝呢喃道：“你老了。”

    “是。”陈阿娇点头道。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沉默。

    “陛下好生歇息，妾不打扰了。”陈阿娇率先打破这样的寂静，却是告退了。

    “你就不……”皇帝不免有些急。

    陈阿娇已经转身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陛下，往事不可回首，多说也无益处。”

    “阿娇，你仍怨我。”

    “陛下难道能让楚服复生？”

    陈阿娇本不该这么说，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想要这么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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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名字像是冲破层层束缚一样再次来到皇帝耳边。

    只是皇帝并不似当年那样怒气冲冲，他喃喃道：“楚服，楚服……这些年，你还念着她？”

    陈阿娇回过头，远远地看着刘彻：“陛下，不可以吗？”

    “她真心待我，我感念她。”

    皇帝堵了许多话在喉头，像什么巫蛊之事，nV而男y，大逆不道之类，可是看着陈阿娇平静而又有了岁月痕迹的面容，他却说不出。

    “罢了。”最后，皇帝挥挥手，“你走吧。”

    她仍旧是骄傲的陈阿娇，未曾变过，只是那一刻，她觉得皇帝好像也苍老了许多。

    那是陈阿娇最后一次见到刘彻，她自觉，半世纠葛，这样的结尾很好。

    陈阿娇将柳条放入挖好的坑中，用铲子将土拨进去，将坑填平，最后又浇了点水。

    整个过程，她从不让任何人帮她，弄完后，自己累得出了层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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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nV们端来水盆让她净手，还有巾帕擦汗。

    “十六……”陈阿娇自己呢喃道。

    她觉得，每种下一株柳树，就好像和楚服相见，又近了一个年头。

    而近来，她总觉得，似乎和楚服再会的时日，不远了。

    她休息完又回到那棵大柳树身边，用手抚m0着柳树的树皮，感受着它的纹路。

    楚服，后世会如何评说你我呢？

    罢了，或许你我连名字都留不下。

    陈阿娇想。

    史书记：窦太主薨后数年，废后乃薨，葬霸陵郎官亭东。无人知陈废后遗令自长门g0ng移一株柳树种于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