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兰屿的海 (第5/5页)

头，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曹远东没有说话，赤着的脚仍然滴着海水，心里头拼命想要压抑什麽。他来到兰屿，每个人都问他：「一个人来玩喔？」他每次都笑笑说「对啊。兰屿好美喔。」从来都是在亲切的笑容中展开对话，又在亲切的笑容中结束对话。这个海岛好像不适合太悲伤的事，没有人想在蓝天白云中听到那些毫不起眼的情感烦恼，大煞风景。

    杨曦遥望向他的眼睛，眼内有着一份浅薄微弱的水，随着思绪的起伏而轻微地震动，她忽然觉得那双眼睛内里装的东西是如此熟悉，因为在她的眼内，也有着同一样成份的水。

    「我了解。」杨曦遥没有再问下去。

    「嗯。」曹远东默认了一声。

    「那你呢？」他将球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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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外星人，因为在火星鼓吹民族，所以被那边的行政长官流放到地球了。」杨曦遥悠然自得地说。

    「火星那边有在走一国两制吗？」曹远东看了她一眼问。

    「有啊，曾经以为真的是一国两制，後来发现那是幌子，而且愈来愈多木星来的新移民，资源缺乏，Ga0到我们火星人生活好压抑。」杨曦遥说。

    「所以你就主张公民抗命了吧？」曹远东顺理成章地说。

    「对啊，本来打算为公义作战，後来崭露头角，问题就多了。政府封杀我是自然而然的事，而我的帮派也开始自己打自己，说我是内鬼，两边不讨好，两边不是人，後来行政长官就将我流放到这边了。」

    「天啊，其实你才是香港人吧。」曹远东有点意外，她竟然对香港政治的事情如数家珍。

    「还行。」杨曦遥得意地擦擦鼻子。

    「所以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吧。」曹远东重提问题。

    「不好意思喔，火星人的文化是b较少谈自己的背景的。」杨曦遥静悄悄地穿起鞋子。

    小武在远方慢慢爬上岸来，对他们招手，背後还有两个Sh透了的法国人，皮肤被yAn光晒得泛起一层可Ai的粉sE，杨曦遥细声说，这些西方人真的好像白皮猪。曹远东听後，吓了一跳细声说：要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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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嫣然一笑，海天之间变得更为广阔。

    暮sE渐浓，宽阔的天空泛起了云彩。那天回去民宿後，两人已经没有力气准备晚餐，但还是y着头皮走进厨房，拉起了衣袖，穿起了围裙。

    「这样分工好了，你先去煮饭，之後切四分之一个高丽菜，当我炒菜的空档期间，你再帮忙切五花r0U…」突然间，发哥捧着肚子走进厨房，嘴巴哢擦哢擦嚼着一颗芭乐。

    「你们在g嘛。」发哥抓着肚皮问，肚子愈来愈像西瓜。

    「很快就可以吃了。」曹远东害怕怠慢了发哥。

    「吃什麽啦，你们玩到这麽累还煮什麽饭！出去出去！」发哥一下子将两人赶了出去。

    三十分钟後，发哥、阿汉、杨曦遥、曹远东，四人围着热腾腾的菜饭，生姜炒五花r0U、鱼乾炒高丽菜、红烧东坡r0U、乾煎海盐鲭鱼、无骨的虱目鱼汤，满桌佳肴。大家平平安安坐在一起，大快朵颐。难得今天发哥和阿汉没有为去美国的事而吵起来，整顿饭流露着一GU久违平实的温馨。

    「我的天啊，发哥你也太会煮了吧！」杨曦遥首先叫了出来。

    「我离开台北後，都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这样像样的菜。」杨曦遥忍不住叹道。

    粗神经的曹远东好像听不懂她的另一重意思，嗅觉已经被五花猪x1引着，光是那浓郁的香气，已经叫人食慾大开。他筷子挟了一块五花r0U往嘴里塞，肥瘦刚好，汁浓r0UnEnG，加上洋葱的鲜甜，他流露出一副「你是我永远的神」的仰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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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哥啊，你这麽会做菜，要不要教我一招半式啊，b如这个五花r0U到底要怎麽做，才会做到这种咸甜平衡。」曹远东的眼睛热切地看着发哥，表情像是月老庙外的信徒般虔诚。

    发哥冷不防地说：「这是隔离买的啊，刚送过来。」

    曹远东的脸上发呆了半秒，好似花了半秒才理解他的意思，眼睛看着其他的菜式，心中浮起一个念头，他看了一眼杨曦遥，她刚好也转过头来，脸上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挂着一道勉强的微笑，好像示意「我们都出糗了啦」。

    发哥看到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开怀地一笑，笑声有点震动众人的耳膜：「骗你们的啦！年轻人这麽好骗唷！」m0m0肥大的肚子，然後拍拍曹远东的肩膀，深深地x1了一口气。

    「想要做出美味的菜吗？当你站在厨房，准备烹饪的时候，都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心中有Ai吗？」发哥意味深长地说，曹远东对这一套相当受落，听得痴迷万分。

    「也是骗你的啦！哈哈哈！！我快笑Si了！！」发哥按着肚子，这次的笑声几乎是震耳yu聋。

    明明不是一家人，却在这座海岛上，彼此有着一GU特殊的温馨。

    「吃多一点啦！你还在发育。」发哥挟了一大块五花r0U给杨曦遥。

    「阿汉你吃多一点鱼。」发哥用汤匙，在鱼汤中捞了些虱目鱼出来。

    「你…就吃少一点啦，再吃我就变穷了。」发哥开玩笑说，曹远东笑笑回应，但阿汉竟然伸出筷子帮曹远东挟了一块东坡r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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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啦，不要理我爸，他今天开心，他开心才会乱开玩笑。」阿汉正经地说。

    曹远东看着饭碗上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的东坡r0U，他轻咬了一口，油脂香溢，r0U质软烂，一口入即化。曹远东知道，离开这里後，就再也吃不到这种东坡r0U，不管之後遇到的东坡r0U多JiNg致、食材多高级、烹煮多费神。就像走进东坡r0U的森林，入面有无数的东坡r0U，但曹远东今晚遇到的东坡r0U，就是他甘心认定、亦是此生无可取代的东坡r0U。

    那天回房间之前，曹远东在走廊遇见杨曦遥，他喊住了她。

    「今天谢谢你，我很久没有这麽开心，晚餐很bAng。」他说。

    「好啊，作为报恩，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是你煮饭洗碗，一言为定，谢谢你！」杨曦遥笑说，然後不及他回应，便一溜烟般跑回房间。

    「喂、喂、喂…」可怜的曹远东，彷佛像小狗垂下委屈的耳朵。

    关上了灯的房间，杨曦遥凝视着黑暗，吃得饱满的肚子像一个小皮球般圆滚滚的，她眉目舒展看着天花板，JiNg神开始慢慢陷入一种无声的平静，热闹过後的安静份外的明显。她想起今天与曹远东坐在礁石处，风和日丽，蓝天白云之下，她看着他那双忧愁的眼睛，就像黑洞般深不见洞，彷佛藏着一个宇宙的心事。她突然觉得，好像不同的人心底里都有着相似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