崜镜(6) (第1/1页)

    「母亲不要我了，叶家说我克星，到了清宁我仍旧被说成是废物??」一片皑皑白雪中，他手持银剑，上头血迹鲜红刺眼，落在雪里开成了一朵朵血花。

    而在他跟前的，正是当年被杀的严仁桾。

    躺在血泊中，再无气息。

    「母亲生我，叶家养我，清宁育我。然而我，可我却克Si了我娘，克Si了叶家，清宁也被我??。」

    「叶容—」莫然羽想要向前靠近，他伸出手。

    「不要再靠近我了！」叶容猛地制止，让莫然羽真的停留在原地，「在铟城与你相聚的时候，我就应该要将你推开。我本来就想若能再见到哥哥一面，只要能知道他的生Si，便不再苟活。」

    莫然羽握紧拳头，狠地打断他道：「可我还在，想要见你。」他的话语被巨风被带去，发丝在雪中飞舞，叶容看着莫然羽，是一脸错愕。

    「什麽？」

    「六年前，你被打破灵丹之後，我其实曾去找过你。想到野兽将你啃得屍骨无存，那时候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莫然羽发自肺腑，抓紧心脏的位置，继续说，「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何会那样做。因为，在我心中你不是这样的人。」

    叶容冷笑了几声，「你又觉得，我是什麽样的人？」

    风雪中，因为回忆，莫然羽眼中则是流露出对於过去的悔恨，淡淡地苦涩地笑，以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表情。

    「初至清宁的时候，我本觉再无他事是有意义，也并不期待自己能够活着。起初，我认为你是因为好奇来接近我。但尽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但你还是笑着将我拉进你的身边。是你让我见到不一样的世界。」

    如今一听，过去的种种一切浮现眼前，他吃的那些闭门羹，原来都不是毫无用功。叶容不晓得自己竟然对莫然羽如此意义重大，可是想了想，还是含泪否定，道：「每天找你说话，是我想要讨好你，我的自私，不过是不想要被抛弃罢了。」

    「人皆是自私的，我也一样，但是人不只有自私，」莫然羽继续说：「不管你是不是因为自私，但我的确很喜欢你。」

    叶容抿了抿嘴唇，面向莫然羽，丢下了所有自尊说出一句话：「我这种人吗？」

    自小，他被娘亲丢下，又被叶家丢下，可若是六年前的他，可能还天真地以为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只要能够鼓励他活下去那他便知足了。

    可是，那时连一个那样的人都没有。

    自他杀害了同门师伯，他已经知道，不会再有人与自己并肩同行。而现在的自己，也早已不是六年前天真的自己。

    虽然在铟城他卸下了心防，可在岩武，一点杯弓蛇影就足以让他提心吊胆、魂不附T。

    对自己而言，他也早已不再是一个值得被Ai的人。然而莫名奇妙的自尊心，还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护在薄薄的蛋壳里头。

    「叶容，」莫然羽的声音将叶容从思绪中拉回来，「今後，我也想要与你再一起，听你说话，见你笑。用得是今後，而不是过去。」

    莫然羽说得动人，但叶容的内心纠结，风雪也逐渐变大，大到看不清前方，叶容自己的身影也被完完全全地卷入风雪之中，一片苍白。

    最终，叶容得出一个结论。

    「你还是走吧。」

    他何德何能和莫苑主走在一起，让莫然羽陪他受这是间的种种议论、样样猜忌？

    「不要再来寻我。我太弱小了，」一边哭，叶容一边道：「你—回去当你的清宁苑主吧。」

    时间已经不多，莫然羽乾脆冒险冲入风雪之中，跑向前去，他直接将手伸没入卷起的风雪，以此拚搏。

    在落雪的间隙之中，他能够看见叶容又惊又怒的神情。

    虽然风雪很大，就要将人刮离，但莫然羽还是找到了叶容的位置，并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是傻子吗？」叶容易骂他。

    「我不走。」莫然羽语气无b严肃，眼神无b坚毅地对上叶容的双眼，让人无法逃避，「在你完全放弃以前，我还想再拉你一次。」

    叶容愣住，望着他的眼睛，眼角溢泪。风雪未停，可手中的温暖却让叶容的心防再次溃堤，「如果我害了你怎麽办？」

    「我很强。」莫然羽将他拉出风雪之中，叶容顿时眼泪被留在了眼眶中，「所以没关系。」

    莫然羽脸上浅浅的笑，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叶容蓦地摀住脸，手中皆是泪水，任凭被拉进怀中。

    「现在呢？」莫然羽重新问了一次。

    叶容哽咽，道：「莫然羽，我其实、想要走在大家都在的地方，也想活在，这一生对我好的人都还在的地方。」一句话简单的话，将他贵重的所求展露无遗，「其实我想要活着，但我不敢。」

    叶容紧紧地抓住莫然羽的衣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没有安慰也没有建议，莫然羽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情绪。

    此刻，太yAn乍现，雪化春水。

    尽管刚刚千钧一发，九Si一生，莫然羽仍是好整以暇。他搬开叶容的双手，这才发现即便是哭得双眼红润、还是逞凶瞪人，他都还是觉得叶容这般好看。

    然而不晓得方才是不是幻境所致，叶容眼下只觉得自己矫r0u做作至极。佯作忿忿，实则掩盖尴尬，叶容推开莫然羽，却被莫然羽转头牵起了手。

    「叶师兄，走吧。」淡淡地，他看着叶容，嘴角挂着小小上扬的幅度，「之後我陪你。」

    牵着手，他们来到清宁後山的一个小悬崖。叶容见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很是在意，走了好一段路都无法不去看它。到了悬崖边上，这才终於忍不了发问。

    「莫先生，我们为何要一直牵着手？」

    莫然羽转过头，一副「难道自己错了？」的眼神，道：「一路上都牵着，我以为你不讨厌。」说着就要放开手。

    叶容听他这麽说，又感觉到他要松手，下意识地把手握得更紧，扭捏地解释：「也没有说讨厌，不用放手。」

    「嗯。」莫然羽看着自己的手被握地紧紧，又抬头看向叶容，「不过我们等一下要跳崖，不能分开，等等还是抱着b较好。」

    要离开幻境的方式很简单，简单粗暴，只要吓醒就可以了。跳崖是最快的方法，但是两人还是不要放开，尽量一起醒来。

    闻之，叶容羞红了脸，像是触电一般想将手cH0U开，手又突然放不开，急道：「等一下，你为何不放手？」

    莫然羽看着叶容，坦荡地说：「我说了等等。不能再牵久一点吗？」

    叶容赌气地瞪着莫然羽，不过莫然羽毫不在意，反正手也没有被甩开。

    在确认了彼此都准备好了之後，他们面向悬崖，叶容感慨地说：「我这是第几次跳崖了都……」

    莫然羽温柔地看了叶容，接话道：「找你之前，其实我也跳了。」

    「什麽？！—」

    莫然羽说完便带着叶容纵身一跃，让叶容连发火问他的时间也没有。

    叶容双眼紧闭，但能感觉到自己被拉入怀中。他紧紧地回抱回去，不知怎麽地，即使在下坠，他也感觉到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