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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摇椅许是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北冥只每次来时,连祯胤总会躺在上面熟睡。他不忍扰人清梦,便轻手轻脚地抱人回榻上,但连祯胤一沾床榻就醒了,奇怪得很。 今日也不例外,北冥只终于忍不住问:“祯胤,我的动静当真很大?每回都吵醒你。” 连祯胤笑一笑,道:“老爷多心了,我只是睡到自然醒了。” “下回不要在庭院里睡了,你呀……我日日说,你日日忘。” 北冥只用说笑的语气道,连祯胤轻微地点一下头,看北冥只没想做旁的事,就眯着眼,不说话,也不睡。 翌日北冥只再来,空荡荡的摇椅上没了连祯胤的身影,唯有金乌一如既往地在廊下的鸟笼中进进出出。 走进屋里,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酒壶零零碎碎地躺了遍地,连祯胤在榻上趴着,半个身子悬在榻外,似梦似醒,口中呢喃着内容不明的胡话。 北冥只把他抱着塞回了被窝里,连祯胤皱起眉,推搡着触碰他的人,唇一张一合,北冥只凑近听,才听出他说的是“沈然,别管我”。 “连祯胤,你看看我是谁!”北冥只拔高了声线,连祯胤微怔,好不容易聚焦了视线,看清了眼前人。 “老爷。” “沈然来找我,说你昨夜让她给你拿酒来,她不肯,你就把熬好的药倒了不喝。” “……” “你向来滴酒不沾,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贪杯了?天气转暖了,是最好养病的时机,酒是伤身的东西,你怎能喝那么多?” “……嗯。” 北冥只气不起来,这人醉得不省人事,怕是听不进去一个字。他去寻了件洁净的里衣,扶着连祯胤靠在自己身上,替连祯胤换下沾满酒渍的衣裳。 连祯胤不声不响不动弹,像个布娃娃一般任他摆弄。 重新被放回榻上时,连祯胤忽然启唇,吐出个“苦”字。北冥只俯身倾耳,问:“什么苦?” “药……苦,可不可以不喝了……” “不能。春风料峭,你总在外头睡着,连披风也不带着一件,如何痊愈?”北冥只给他掖了掖被子,“再说,酒就不苦了?” 连祯胤没有说话,紧闭双眼,不知是否要睡了。北冥只不追问,静坐在床榻边上。 过了几个时辰,已是深夜,连祯胤睁开眼,这回看见的是沈然。 “公子醒了?可会头痛?要不要我煮一碗醒酒汤?” “他呢?” 沈然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常,道:“皇帝到摄政王府来了。” 连祯胤含糊地应了声。 地上的酒壶一个不剩,被收拾干净了。他记得他喝到最后实在是胃如火烧,极力忍着才没把喝进去的吐出来。 可醉酒,当真快意。如不醉酒,在这张床榻上,他压根无法入睡。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北冥只不太记得皇帝上一次到摄政王府来是几岁,貌似已是童年往事了。那时他们也是如此,秉烛夜谈,只不过从前谈趣事,如今只能谈政事。 他猜到皇帝召他入宫议论献州一事,多半是有心命他前往献州一趟,因此这几日免了他上朝觐见。这几日在府上,他查到了不少献州传闻,无非是献州百姓蒸蒸日上的日子和对献王的赞颂,他看得眼睛酸疼。 “陛下,臣觉得,押了那神婆斩首示众,叫世人再不敢妖言惑众,何须多此一举。” “连祯胤这些年在你身边,可还安分?” 北冥只看向皇帝,皇帝仍是满面笑容,宛若不经意间的随口一问,猜不透他心里思索着什么。 “回陛下,他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异心,臣可以为他担保。” 话音刚落,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说多了话,想着那个烂醉如泥的身影,他居然犯了如此幼稚的错误。 皇帝笑问:“阿只莫急,朕既然敢许你留他在身边,就不会对他做什么。不过,你可知为何朕一定要你去献州?” “臣不知。” 他自覆灭禛国一仗后,闲散了两年。除了他,朝中不乏青年能臣,都是他亲自挑选、知根知底的人,有他们辅佐皇帝,他也能少cao些心。当然,弹劾他玩忽职守的朝臣不在少数。 他名头太盛,锋芒毕露,有功高盖主的嫌疑,旁人怎么评判他无所谓,他收敛锋芒,只是不愿因此与他的君主生了嫌隙。 他要他的君主在龙椅上坐得安稳。 君臣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般情形。 “若非牵扯到禛国旧人……朕不会来扰你清净,”皇帝自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北冥只,“这是朕派遣至献州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年,是连祯胤护送和亲公主到大梁来。” 北冥只接过信件颔首,那是他与连祯胤的初见,他不会忘。 “朕娶了公主,随行的有一位郡主,是连祯胤的表妹,他舅舅的女儿。” 当时献王早已离京,但这位郡主在大殿之上大胆地袒露了对献王的心意,说她为他的才华所倾倒,一个异姓郡主,自然做不得王妃,她愿为妾室,只求能前往献州伴随他左右。 “连祯胤怒斥了她,这桩事没成,但梦槐在寄给朕的信中称赞她真性情,愿与她做笔友。” 说是如此,但相隔两国,又都是天家子女,怎可能有书信往来? 后来禛国覆灭,皇帝下旨抹杀前朝名门世家,唯独连祯胤的母家逃过一劫。 那位郡主,也是幸存者之一。 “三月前,西禛全面通行,不再禁止出入,连祯胤的母族余氏举家搬迁,目的地是献州。” 北冥只读完了信件,信中说道,余氏一族抵达献州当夜,献王宴请招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安顿他们的地方。 北冥只不屑地扯了扯唇,道:“苟延残喘的亡国奴,与手无实权的亲王,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波澜来。陛下若实在担心,臣暗中找人将余氏杀干净便是了。” 他当初为了连祯胤求皇帝网开一面,就是料定了禛国永无翻身之日,若他们贼心不死,他绝不会为了一人心慈手软。 只是,要瞒着连祯胤。 皇帝眨眨眼,道:“阿只,你是明白朕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朕也要铲除。 “但,朕不愿为了几个亡国奴,伤了梦槐的心,如果……他当真是欣赏那女子的胆魄呢?梦槐这人,你是了解的,或许文人的性子都有些乖僻……朕一点也看不透他。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办,朕才放心,换了旁人……兴许不能稳妥地应付梦槐。” “……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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